“盛情難卻”臺積電，終將打上“美國制造”標簽

前 言

美國當?shù)貢r間12月6日下午，全球最大晶圓代工廠臺積電，在美國亞利桑那州鳳凰城高調舉行了首批機臺設備遷機儀式。這一儀式的隆重舉行，引來業(yè)界廣泛關注。

此次遷機儀式，邀請了美國政府高官、臺積電核心人物、以及半導體行業(yè)頭部公司的共約900名政商界人士，多家半導體頭部企業(yè)包括自存儲芯片巨頭美光科技、MCU大廠微芯科技、ASML、科磊（KLA）、泛林集團（Lam Research）的CEO均出席并為臺積電送上賀詞。

注：英偉達創(chuàng)始人兼CEO黃仁勛、AMD董事長兼CEO蘇姿豐、蘋果CEO庫克、臺積電創(chuàng)始人張忠謀、臺積電總裁魏哲家、臺積電董事長劉德音，美國總統(tǒng)拜登、美國商務部長雷蒙多等，均出席了此次遷機儀式。

臺積電曾在2020年5月就正式宣布要在美國建廠。此后每每傳出臺積電美國工廠的消息，都成為業(yè)界熱議話題，關于「臺積電是否會變『美積電』」美積電、「美國是否將掏空臺積電」之類的議論從未停止。

而此次臺積電美國工廠的高調移機儀式，意味著臺積電赴美已是塵埃落定的事實，這對于臺積電來說，究竟是蜜糖還是砒霜？誰，才會成為笑到最后的大贏家？

01

張忠謀的美國建廠夢，美夢還是噩夢？

由于張忠謀在美國的求學與工作經(jīng)歷，他一直有一個在美國建芯片廠的夢。

雖然早在1995年，臺積電就在美國俄勒岡州建立了第一座名為WaferTech的8英寸晶圓廠，但那是一次失敗的嘗試。

「碰上成本、人員、文化問題，夢是成了，卻是一場噩夢?！箯堉抑\在儀式上感慨。時隔27年，這個夢被臺積電現(xiàn)任董事長劉德音實現(xiàn)。

張忠謀

張忠謀表示，此次建廠過程在美國政府支持下，比第一次準備得更多。這次的設備到廠儀式，標志著其在美國的投資獲得了階段性的回報。

對美國來說，這也是其在尖端芯片制造取得進步的標志。

這是臺積電20多年來在美國的第一家先進芯片工廠，從遷機儀式的浩大聲勢，也足以看出美國政府對這一工廠的重視程度。

近幾年，由于疫情引發(fā)的供應鏈問題，導致汽車和其他許多產(chǎn)品所需芯片短缺，拜登一直在尋找提高半導體產(chǎn)量的出路。遷機儀式中他致辭表示：「臺積電新廠不僅將制造全世界最先進的芯片，也將大大鞏固美國本土的半導體供應鏈?！?/span>

臺積電方面表示，將把原本計劃對亞利桑那州新工廠的投資額，從120億提高至400億美元，分別用于鳳凰城4納米和3納米芯片廠的建設，這兩期晶圓廠預計先后于2024年和2026年投入量產(chǎn)。這是臺積電在臺灣以外的最大投資，也是美國歷史上最大的境外直接投資之一。

除了創(chuàng)下美國最大境外投資記錄，更重要的是，這兩個晶圓廠將為當?shù)貏?chuàng)造1萬個高薪科技工作崗位和1萬個建筑工作崗位。投入量產(chǎn)后，兩個工廠每年將生產(chǎn)超過60萬片晶圓，預計最終產(chǎn)品價值超過400億美元。

張忠謀的美國建廠夢，正在一步步落實。但他的真實想法，是否真如上文所說？結合他此前一直以來對美國建廠的反對態(tài)度來看，這樣的快速轉變立場背后，并不是《紐約時報》所解讀的「為美國發(fā)展晶圓制造背書」這么簡單。

02

“美國強力捆綁臺積電”的背后

事實上，從兩年前臺積電正式宣布赴美建廠后，該事件的進展一直備受業(yè)內外關注，稍有風吹草動即引發(fā)諸多輿論，譬如“臺積電恐變美積電”、“美或將掏空臺半導體”、“臺半導體將日漸式微，步日本半導體后塵”等話題此起彼伏。

美當?shù)貢r間12月6日，臺積電位于亞利桑那州鳳凰城的工廠舉行設備遷入儀式后，相關輿論進一步擴大，臺《聯(lián)合報》評論稱“美國強力捆綁臺積電”。

據(jù)悉，臺積電外移引起的恐慌效應導致其當日股價下跌明顯，臺民眾對此反應也相當消極，直呼“門都沒有了，門都被拆去亞利桑那了”，“過幾年就叫美積電了”。

就臺民眾的反應而言，他們的擔憂或在于臺灣人才及技術外流，未來將對當?shù)亟?jīng)濟造成不利影響。去年臺積電營收額達1.59億新臺幣，占到臺灣地區(qū)GDP總額的7.3%，是真正的“護臺神山”，如今臺積電的作為頗有將“神山”拱手讓人的意味。

而業(yè)內關注的重點多在這兩方面：

一是臺積電赴美建廠是否為其口中所說“商業(yè)決策”使然？二即技術、人才外流對中國臺灣半導體實力的影響，同時美此舉被認為有意在芯片制造領域“去臺化”，或將改變全球半導體產(chǎn)業(yè)鏈格局。事件背后，到底如何？

臺積電赴美建廠，非單純的商業(yè)決策

眾所周知，臺積電位居全球半導體制造業(yè)的尖端，擁有世界領先的芯片制造技術，其生產(chǎn)的最先進制程芯片（7nm及以下）占據(jù)90%以上市場份額。并且其手握美半導體頭部企業(yè)蘋果、高通、英偉達等大廠“命門”，影響美民生經(jīng)濟及國防安全。

因此美早早地就瞄準臺積電，鼓動其前往美國“安家”。

但此前張忠謀的態(tài)度一直以來都表現(xiàn)得較為抗拒，他曾表示，在美制造芯片的成本預計比在臺灣省內高出至少50%。除此之外，美當?shù)厝瞬哦倘币彩且淮髥栴}。臺積電此前在美俄勒岡州工廠的25年制造經(jīng)驗可為明證，獲利與成本之間的差值遠不及預期，幾乎放棄擴建。

他也公開警告過，美國想復制中國臺灣的半導體產(chǎn)業(yè)鏈是不可能的，終將白忙一場。但現(xiàn)在，張忠謀卻一反過去的“強硬”態(tài)度，對外宣稱臺積電將轉移一半的芯片產(chǎn)能到美，未來將會有更多的技術人員和精密設備運往美工廠。

如果說張存在演戲之嫌，那么12月6日這天他談自己的“美國建廠夢”更像是逢場作戲。

臺媒《中國時報》評論該事件稱，臺積電此舉仍是出于地緣政治考慮，而非單純的商業(yè)理性決策。行業(yè)亦有分析師表示，“從產(chǎn)業(yè)結構的角度，美已處在半導體產(chǎn)業(yè)鏈頂端，沒必要回頭再以比中國臺灣高出50%的制造成本去追求制造端的產(chǎn)能?！逼渫瑯诱J為，臺積電此舉并不是一個理性的純商業(yè)決策。也就是說，其赴美建廠仍存在一定的“被迫”意味。

原因何在？

一方面，臺積電雖是臺企，但美國花旗****持股比例達20.5%，為其第一股東，外國機構與境外個人合計總持股比例達78%，臺行政主管部門的持股僅為6.4%，從某種意義上可以理解為臺積電其實是由美方資本控制。

另一方面，臺積電的美企客戶份額已高達72%以上，大客戶包括蘋果、AMD、高通等，而大陸的市場份額僅有8%；同時其有20%的供應商來自美國，在先進設備、EDA、先進材料等方面大多數(shù)離不開美系技術，臺積電依然需要進口。若不赴美建廠，臺積電就可能面臨美國卡設備、卡材料的風險。

因此，繼續(xù)獲得美方的技術和訂單對其而言相當重要。一言以蔽之，在美方的層層施壓下，“妥協(xié)”或許是其當前的唯一選擇。

技術、人才外流，將變“美積電”？

對于臺積電的外遷，當?shù)孛癖娂皹I(yè)界關注更多的另一點是技術、人才外流，或將導致臺半導體日漸式微，使得臺在全球半導體產(chǎn)業(yè)鏈中的影響力被削弱，美則“坐收漁翁之利”。

一個月前便有消息稱，臺積電首批300名骨干員工及其家屬子女帶著寵物等全部家當前往美國，未來將定居在美，預計到年底將有6架包機將1000多名關鍵員工及其家屬運送到美國工廠，成為長期在美國工作的核心員工，而若按照建廠計劃則最終將有超3000名核心員工離臺赴美。

隨即有媒體指出，臺積電此舉恐導致其人才在快速流失并削弱其國際競爭力。

一時間輿論嘩然，臺積電為此回應，稱國內外每個新廠都有短期外派工程師，且外派人數(shù)與員工數(shù)相比很有限，沒有這方面疑慮。且赴美人才包含之前在臺受訓超過600人的美國員工，他們將是臺積電亞利桑那州廠重要種子員工，未來將持續(xù)在美國當?shù)卣鞑拧?/span>

但事實上，人才短缺是美國發(fā)展半導體制造的首要挑戰(zhàn)之一，美國工程師也難能適應臺積電“不分晝夜”的工作模式，未來擴廠必然需要更多人才輸入。目前臺積電全球員工人數(shù)達約5.7萬人，但其產(chǎn)線技術人員不足2萬人，臺民眾對其“慢性失血”的擔憂并非空穴來風。

其次，技術流失也成為一大隱憂。據(jù)臺媒報道，有電子業(yè)高層指出，臺積電先進制程到美國設廠，到時技術可能全被抄走，因為“懂的人，一看就知道臺積電高良率是怎么做出來的”。

對于臺民眾的憂慮，臺官員一度保證最先進的3納米制程會留在臺灣，然而張忠謀日前已證實，臺積電在美國不只是生產(chǎn)5納米芯片，還將生產(chǎn)更為先進的3納米芯片。這已然是一個不好的征兆，說明臺積電在與美方的對弈中再次“妥協(xié)”。

盡管從短期來看，最先進的技術仍留在臺灣省。臺積電在美國的工廠預計2024年量產(chǎn)4nm制程芯片，2026年量產(chǎn)3nm制程的芯片。而其計劃2024年在臺本土試產(chǎn)2nm制程芯片，2025正式量產(chǎn)2nm制程，隨后將量產(chǎn)1.8nm、1nm等制程的芯片。時間上來看，其在美的生產(chǎn)技術要落后于本部最先進技術至少兩代，以保護本部優(yōu)勢。

據(jù)悉，臺灣省經(jīng)濟事務部主管王美花也曾表示，臺積電會做好技術保密工作，最先進制程的技術一定會留在中國臺灣，所以不必擔心臺積電會有技術外流，核心技術被掏空等情況的發(fā)生。

但有據(jù)稱是臺積電高層人員透露，拜登政府希望臺積電最先進制程可在美國和臺灣地區(qū)同步制造。盡管臺積電董事長劉德音曾對外界表態(tài)，“沒有人能夠強行控制臺積電，若是被強行奪取，臺積電也會完全停擺。”

而就目前的發(fā)展形勢看，未來“美積電”是否會一語成讖，已難有確定的答案。

總 結

正如臺媒《中國時報》撰文所指出的事實，許多人認為臺積電到美國設廠長期來看有利于臺積電的全球布局，無損臺灣的半導體實力，但實際局面的變化或許并非如此。

眼下的國際局勢異常復雜，身處大國博弈漩渦的臺積電，一旦要從非商業(yè)角度之外的因素去考慮、決策時，就得放棄中立態(tài)度做出一個有利于自身發(fā)展的選擇。從美方立場看，如英偉達黃仁勛在移機儀式上所說，“把臺積電的投資帶到美國是個高招，也是產(chǎn)業(yè)改變全局的發(fā)展”，但就臺積電而言，此舉是否為“羊入虎口”還有待時間驗證。

值得注意的是，美芯片法案中對獲得補貼的芯片企業(yè)設有限制，未來10年內不能在中國大陸新建或擴建較先進制程（28nm及以下）的半導體工廠。據(jù)悉，臺積電可能因建廠獲得數(shù)十億美元的補貼，一旦補貼落實，臺積電在中國大陸的市場份額還將繼續(xù)下降。同時，其還要面對競爭對手三星、英特爾的趕超，長遠來看擺在臺積電眼前的挑戰(zhàn)并不少。

關于美重振先進制造業(yè)的布局，除臺積電外，英特爾、內存芯片制造商美光科技、全球碳化硅技術引領者wolfspeed等企業(yè)也陸續(xù)宣布在美建廠。在大國博弈的背景下，業(yè)內人士指出，中國大陸打造自主可控的半導體制造能力，實現(xiàn)高端芯片自由已成為業(yè)界共識。面對變化莫測的全球局勢，國產(chǎn)替代亟需集中力量突破重圍。